假如余生只有三天

记得很多年前听母亲讲过姨姥姥的故事。姨姥姥的丈夫——姨姥爷,当年是国民党将领傅作义一个部下的军需处长,据说很有两下子,闭上眼睛双手都能打算盘,他们在天津和张家口都置有府邸。不料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,改变了全家的命运。姨姥爷走了,留下姨姥姥和三个孩子,后来姨姥姥得了脑中风瘫痪了,因此她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。听家人说有好几次她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,可目的没有达到,因为没有人帮忙,她半瘫的身子是怎么也不听使唤的。所以,家人苦笑着把她的一次次了结未遂称作“军事演习”。

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,老太太瘫痪了很多年,我想她实在是不想再活下去了,自己难受不说,还连累儿女们,那个时候的交通基本靠走,联系也不方便,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。死,未必不是一种解脱。今天如果我们知道自己还有三天的生存时间,何不坦然面对,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,就算是如同老太太家人说的来一次演习呢?

咱不妨也来一次演习吧。三天的时间说实话也不短了,能办到的事不需多长时间,不能办的时间再长也没用。有人说三天时间去看好多人,说好多话,我看没有必要,写一封遗书就足够了,我会交代清楚的,面对面去说怎么也张不开嘴。

我会交代家人把欠别人的钱尽快还清,绝不能欠着不还,谁的钱都是有用的。父母那儿是不能去的,去了说什么?说你三天后要走?那他们今天就会先你而去,你愿意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吗?不能,太残忍了!这么多年尽孝就足够了,问心无愧!等他们问起的时候就说出国旅游了。孩子们那儿就不用多说了,说多了人家会嫌唠叨的,只想告诉他们我走后把我火化了,骨灰撒到哪儿都行,不要占用土地,浪费!

剩下的时间还不少,我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,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,自己用过的东西全部处理掉,不能留一件。因为这个家也许有一天会来一个新的女主人,我不想让她用我的东西,如果某一天看到了,心里会不舒服的,反正老公归她。

然后去把我的自来卷头发打理一下。经常有人问我,头发那么好看,在哪儿烫的?我告诉她们是母亲烫的,在她肚子里就烫好了,一辈子省了好多钱,因此我要感谢母亲给了我一头让人羡慕的秀发,所以要把它弄得更漂亮,到了那个地方也许还会有人问起的,呵呵,你们只有羡慕了!

好了,差不多了,最后我会抹上鲜艳的口红,喷上自己钟意的香水,穿一身最喜欢的衣服,静静地躺下,用几分钟的时间把从前的日子快速回放一遍,再想想,今生哪些地方没有做好,到了那边一定努力再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和慈爱的母亲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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