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栖云

我用清凉的目光寻找云层的雨迹，我用丰泽的心情滋润燥风的袭击。即使世界了隐藏所有河流，也总会有水的影子留下蛛丝马迹。细节，在我们周围时而徘徊，时而驻足，不经意间暴露了真实面目。

有人说张艺谋导演近期的电影不如从前，故事性差，结构拖沓，场面恢弘却更像舞台表演，美得不要不要的，假得真是真是的。

“张导知道别人对他电影的失望吗？”

遇到一位跟张导合作过的编剧，我终于道出心底疑惑。

“当然知道，电影公映之前或者说拍摄之初，他就清楚会产生怎样的反响。”

“那为什么还要拍？”

“他想保持创作激情，或者在不断创作中摸索和完善。”

编剧讲述一个细节：开拍之前，张导与编剧逐句敲定剧本。有一次，张导突然问编剧，这句台词应该使用句号，你为什么使用了感叹号？

句号和感叹号，区别大吗？口气而已。

但在张导眼里却值得商榷，寡淡、窃喜、浅喜、喜形于色，涉及演员表情肌的掌控程度。

编剧讲述的这件小事，一下子提升了我对张艺谋导演的敬重程度，他的求精超越了影片在我心中的位置。

我觉得赢得尊重，是一个人的最高格局。

而尊重的起因很可能源于细枝末节。

你可以隐藏财富，才华，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等等，但隐藏不了细节。

一举一动对你来说属于性情所致，或者无心插柳，但在别人眼中就是抓拍。

我坚信人是会被细节出卖的。细节成全了你，也败坏了你。

比如《人民的名义》电视剧中，赵处长死活不承认他是房主，狡辩，推脱，信誓旦旦。

从若无其事到铁证如山，只因在“钞票冰箱”边无意间说漏了嘴，“这是谁藏在我家冰箱中的。”

所以细节就是人品的针脚，周正歪斜一目了然。

譬如，细微处甄别人品。

说，宋朝吕元膺在做东都留守时，一次与一位掌管钱粮的下级弈棋。当他抽空去处理紧急公务时，这位钱粮官趁机偷换了一颗棋子，最后赢了此局。吕元膺虽有察觉，但并未吱声，后来借故把此人调离身边。他预言此人终将因贪污而受到惩罚。后来果然不出所料。

譬如，细微处展示优雅。

说，李嘉诚和家人在饭局上，对佣人彬彬有礼。他对端汤的佣人连声说谢谢。说，法国路易十六王后临刑的时候，不小心踩到了刽子手的脚，本能地道了一句对不起。

譬如，细微处流露真情。

说，宝玉挨了板子，黛玉哭得两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，满面泪光，抽抽噎噎地说道，“你从此可都改了罢！”

譬如，细微处见证修行。

说，禅宗六祖慧能接过师傅弘忍衣钵后，在弘忍的指引下来到江边。弘忍说，我渡你过江。慧能说，“迷时师傅渡我，悟时我渡自己。”只这一句，让弘忍大为赞赏，认定他今后能大兴佛法。

所以对于人品爆棚这句，细节就是构件，组装成精神肌理。

所以老子说，天下难事，必做于易；天下大事，必做于细。《尚书·周书·旅獒》中说，“不矜细行，终累大德。”

就是说，平时不注重小节，必将有损于品德修养，以至于犯下大错误。

细节，暴露了人品；人品，放大了格局；格局，决定了命运。

有人赢了结局，却输了人品。有人格局太窄，丢了机遇。

生活中埋伏的每一个细节，都可能构成线索，在未来引爆。可不能早早断了修行！

【作者简介】栖云，女，《读者》签约作家，《幸福的柴门》、《敬重卑微》等入选中小学语文教材、《〈读者〉百篇卷首语》等。著有随笔集《幸福的柴门》、《在指缝间歌唱》（青年文摘丛书）等。个人原创公众号：栖云微观（ID:qiyunweiguan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