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燕把车在车位停好锁好车子，她轻轻地走到车尾，借着地下车库不算太暗的灯光，车身上那长长的刮痕，还是刺痛了她的双目。

她双手捧脸，用力地揉了揉疲惫的双眼，顺势又用力捋了捋她那满头的秀发轻轻地吁了口气。心痛和头痛一起向她袭来，刚刚发生的一幕幕，还在眼前晃动……

当江燕把车子开出公司门口的时候，夜幕已经降下来。她专注地开着车，往家赶。车窗外幢幢楼房和迷离的霓虹灯在不断地后移。手机铃声响起，江燕抬眼看到屏幕上那的几个温馨的大字——小辣椒。小辣椒——本名叫阳阳，是江燕大学时的死党又是发小，两个人好得就像一个人，用阳阳的话说：我们是彼此的影子。

这时候打电话，一定是又想小聚——一丝微笑爬上江燕的脸庞。江燕放低了油门，把车停在了路边。

“喂，亲爱的……”

“你这人是咋开车的？看把我的车撞坏了。”

一声连着一声的高叫，把江燕从手机里拉了回来。她急匆匆地挂断手机，走出车门。

站在车尾叫嚷的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大爷。他正用手扒拉着他面前的一辆三轮电瓶车。

“咋了，大叔。”

“看看，把我的车撞成啥了！”

“我的车没动呀，怎么会撞到您？”

“不是你停在路边，会撞上吗？”那人停下忙活的手，从地上站起来，用手指着江燕。

“你说，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有理了不是？”

“我的车尾灯开着呢，何况这天色又不是太晚，你不至于连尾灯都没看到吧。”

“诺，你看这灯多亮。”江燕用手拍拍瞪着两只血红眼睛的尾灯。

“有你这么说话的吗？你撞人了还有理了不是？”那老头声音提高了八度。

“就是，你不停路边人家会撞上？轿车有责任。”

“现在的年轻人，遇到点事就推脱，毫无责任心呐。”

不知何时，车子周围三三两两围了一群看客。江燕望着飞驰而过的车辆，人们都行色匆匆，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过客？

“你这老头，别倚老卖老得理不饶人。我看呀，互认倒霉，各自回家算了。”

“算了？！你说得轻巧，我这车好几千块钱呢，刚买没多久。没个说法，别想走。”那老汉竟把脚往车轮下一放，索性趴在车身上了。

“大叔。您讲点理好不好？我的车20多万呢。您这一挂至少也得三五千块的修理费。”

“这我不管，反正我的车头坏了，你得给修！”这老头还就杠上了，趴车上一动不动。江燕心里明白自己遇到碰瓷的了。为了小事化了，江燕问要多少钱。

“别给脸不要脸，天下哪有你这样的人，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自己值几个钱。”空气中突然一声怒喝，伴随着一声急刹车一辆红色的跑车已经停在了眼前。车还没停稳，车窗里就传来小辣椒那尖利的骂声。只见小辣椒走下车，用力把车门摔上疾步走向那碰瓷老头。

“你这老头听好了，再胡搅蛮缠，我要报警了。”小辣椒双手掐腰，满脸的怒气早已使她的花容失色。

“你报警吧，欺负一个老头子算什么事儿？”那老头嘟囔着，声音已比先前消弱了几分。

“好，你等着。”小辣椒打开车门拿出手机，正欲拨号。

江燕一手拦住，“算了，亲爱的。等警察来了，我估计12点也到不了家。宝宝还在等着我呢！”

“你就当好人吧。人善被人欺，知不知道？！”小辣椒瞪着杏眼却又无可奈何。因为她知道江燕的性情——大善人可是江燕同学的别名。

“大叔，你要多少钱？”

“少说也得1000元。”

“你看我身上现金也不多，就800元。”

“好，800就800吧。看你挺明事理的，我就不跟你较真了。”那老头从江燕手里夺走钱推着车，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。

人群散去，江燕和小辣椒还站在暮色中。

“你呀你，我都不知道，该怎么说你好。”小辣椒一只胳膊搭在江燕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。

“没事了，亲爱的，谁叫咱是活菩萨呢！就当做慈善喽。走吧！——”小辣椒弯腰伸臂摆出一个有请的动作……

江燕鞠了一捧水，轻轻地抹在脸上。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，她不由得感慨：一场碰瓷比自己上一礼拜的班还累呢。水顺着胳膊一滴一滴滴下来，江燕用两个食指把嘴角向上拉起，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