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尼娅的白手帕

★ 励志语录——一切伟大的行动和思想,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。 ★

作者:李浅予

1880年6月6日,莫斯科,普希金纪念碑的揭幕典礼上,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走上讲台。他刚按照稿子讲了一阵,便停下了,眼睛里显露出焦急的神情。他开始在台下黑压压的听众中寻找着什么。

这时,一个女人举起一块白手帕,在眼前晃了晃。陀思妥耶夫斯基眼睛一亮,脸上随即恢复了当初的自信,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……这个举着白手帕的女人,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妻子———安娜,也就是他眼中的“安尼娅”。

安尼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向安娜求婚时虚构的小说女主角,后来,一直作为他婚后对安娜的昵称。他们的相识、相恋,一直为后世津津乐道。

1866年,贫困交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迫与一位出版商签订了一份约稿“合同”。合同规定,他必须在月底前交出一部长篇小说,也就是说,他只剩下26天的时间了。如果逾期不能交稿,出版商有权无偿出版他9年中的所有作品。

为了能如期完成书稿,陀思妥耶夫斯基决定聘用一名速记员,这位速记员便是安娜。两人协力完成了这项“不可能的任务”后,一个爱情传奇也随之诞生:20岁的安娜,答应了45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求婚,并于次年举行了婚礼。

从答应陀思妥耶夫斯基求婚的那一刻起,年轻而美丽的安娜就清楚地知道,她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位伟大的作家,同时也是一个世界上最复杂、最痛苦、最孤僻的男人。她相信,自己完全有能力改变这一切。

众所周知,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世界文学史上著名的赌徒,早在和安娜结婚前,他便沉迷于“轮盘赌”不能自拔,且每赌必输,屡输屡赌。按理说,安娜应该劝丈夫戒赌才是,但她并没有这样做,相反却一直鼓励他去赌博,甚至变卖自己的嫁妆,交给丈夫做赌资。

面对妻子的宽容,陀思妥耶夫斯基先是感激,随即是醒悟、忏悔,他开始跪在妻子面前痛哭、自责,并发誓痛改前非。可没过多久,他又变得萎靡不振,两眼发直。安娜知道,丈夫的赌瘾又犯了。于是,再一次鼓励他去赌。

四年之后,奇迹出现了,“一件了不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,”1871年,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给安娜的一封信中写道,“眼前一切都结束了!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。你能相信吗?安尼娅,现在,我的身心都解放了;被赌博迷住了的意志,重新获得了自由……”在帮助丈夫戒赌的同时,安娜还积极为他治病。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小就有癫痫病,在婚后的庆祝酒宴后,安娜便第一次见识了丈夫癫痫发作时的可怕情景:“他一连几个小时不断地叫喊和呻吟……我几乎真以为我最亲爱的人、我无比崇敬的丈夫已经疯了。”

安娜知道,这种病无药可医,唯有从精神上治疗。因此,对丈夫极为体贴、照顾、顺从,在面对丈夫那反复无常的暴怒时,有时甚至是屈从。

奇迹再一次出现了:和安娜结婚后,陀思妥耶夫斯基癫痫发作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少了,最后竟完全痊愈。

安娜,凭借妻子爱的艺术,彻底“征服”了陀思妥耶夫斯基,让这位狂躁的天才变成了一个温柔、平静的“正常人”,但同时却让他患上了另一种“病症”:他几乎一刻都离不开妻子,因此,每次参加社交活动都必须有安娜同行;发表演讲时,则必须看到台下的安娜才肯说话。于是,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……

那块洁白的手帕,成为了作家生命中的希望和信心,陀思妥耶夫斯基依靠妻子这种独特的道具,顽强地开拓苦难的人生。如果没有那方洁白的手帕,这位善于“剥去了表面的洁白,拷问出藏在底下罪恶”的“残酷的拷问官(鲁迅语)”,还能拷问出什么样的“罪恶”?或许,他只有遗憾———遗憾他们只在一起生活了短短的14年。

1881年1月28日,陀思妥耶夫斯基逝世。弥留之际,他凝视着依然年轻美丽的妻子,深情地说:“记住,安尼娅,我一直是那样狂热地爱着你!”然后,这位“只有莎士比亚堪与媲美(高尔基语)”的伟大作家,在安尼娅的怀抱里,安详地闭上了眼睛。

其实,每个人都有弱点,每个人都需要一方安尼娅那样的白手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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