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说《百家姓》

宋太祖赵匡胤“陈桥兵变”、黄袍加身后,以“杯酒释兵权”的方式,解除石守信等重要禁军将领兵权,继而采取先南后北战略,平定南方诸国,完成全国大部分地区的统一。

稳定中央集权后,赵匡胤下诏:不惜花重金征收孤本奇书、奇闻杂谈,按年代、区域、行业、科目等分类整理成册,单独建了一栋“藏书阁”进行收藏,供皇家子孙阅读学习。

有一天,文昌阁大学士接收了一批民间书籍,急忙呈送给皇帝。赵匡胤是一个马上能够开疆辟土、马下能够安邦治国的皇帝,又爱学习,看到呈上来的书籍内容关于天下姓氏,非常感兴趣,迫不及待地翻阅,可看完之后却脸露愠色,夹上几册书直接来到宰相赵普府上。

赵匡胤有晨读的习惯,而此时赵普略有伤寒还在床上睡大觉。赵普的家人打开大门后,赵匡胤径直走进大厅,还未落座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礼盒,礼盒上面写着六个字,“海汤十合”四字较大,而落款“文德”二字较小一点。此时的赵普闻讯也急匆匆赶来,慌忙行叩拜大礼,赵匡胤微笑地看着桌上的礼盒,挥手免了赵普礼数。赵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臣子,当着皇帝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礼盒,只见里面有十颗闪闪发光的金蛋,吓得他“扑通”跌跪在赵匡胤脚前,结结巴巴地解释:“微臣不知,微臣该死!”

当时私结朋党可是重罪,况且又有重金为证。赵匡胤面色微微一沉,立刻又露出笑容对赵普说:“丞相多虑了,快快请起,朕新得了几本书,欲与爱卿共享,未曾想惊扰了爱卿的美梦。”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的赵普,也没有了好心情,说:“朕先回宫了,改日再来与丞相探讨。”说完拍了拍赵普的肩膀,面带微笑离开丞相府。

赵普瘫坐在地上,口中喃喃自语:“文德害我,文德害我!”“文德”是谁?吴越王钱俶也。钱俶,字文德,是五代十国时吴越国的最后一位王。钱俶主动向赵匡胤投诚并帮助赵匡胤统一南方的疆土,被赵匡胤封为兵马大元帅,并仍让他做吴越王,享受着“国中国”的待遇。但钱俶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,唯恐有一天赵匡胤心血来潮将吴越国灭了。在官场上,钱俶认识了赵普,并与他结交为友。当然,为了自保,钱俶也想结交一些朝中权贵,未曾想此次送礼给赵普却被皇帝误打误撞发现,给二人日后埋下了灾祸的种子。

再说送走皇帝的赵普,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站起来,忐忑不安地翻开桌上的书页,看完后默默在心中念道:“文德兄啊,文德兄!真是造化弄人啦,你的大难要来了!”他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然后将礼盒和书一起打包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钱塘。

钱俶收到赵普退回的金蛋和几本书后百思不得其解,无奈找来几个心腹大臣商量。对于退回的礼物,大家通过探讨一致认为,赵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能丞相,不收礼也是在情理之中。但大家对送来的几本书却是一头雾水,于是又请来杭州城里几位有名的老夫子针对几本书进行研究。研究了数日后,有一位老夫子终于从中找出较为中肯的答案。

几本书都有关于姓氏的溯源、解释和排名等内容,这些书多为民间的流传版本,唯有吴越国的版本是官方认可的“正规出版物”,该书将吴越王的“钱”姓放在首位,却将当朝皇帝的姓排在后面,犯了大忌。

吴越王听了这个解释后认为比较合理,自己本名叫“钱弘俶”,就是因为怕冒犯皇帝父亲“赵弘殷”的名讳改为钱俶的。钱俶是一个很有智慧和深受老百姓爱戴的王,此时没有表现出惊慌的样子,非常冷静地询问各位老夫子:“各位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化解?”

这些老先生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,虽然不精,但聚集在一起也就“足智多谋”了,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。钱俶本来就是一位亲民的王,对各人的言论没有半点反感,而且他们引经据典、博古论今,对当朝的形势分析得深刻透彻、入木三分。于是,经过多轮推演后,几位老夫子愿意自发组织一支《百家姓》的编写团队,以民间的形式在吴越国境内大力推广。不久,在一股暗力的推动下,该书家喻户晓。赵匡胤很快也收到大臣们呈上的《百家姓》一书,仔细阅读后非常高兴,暂时放下了对赵普和吴越王钱俶的不满。

《百家姓》以“赵”姓定音律,参照经文的方法编写,读起来抑扬顿挫、朗朗上口,诵读者深感神清气爽。特别是从学堂里传出来的童声,配上唯美的符节,像是纯真无邪的诵经声,余音缭绕,回味无穷。“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……”《百家姓》成为当时的首读文选,每天早晨私塾里书声琅琅,此起彼伏,穿过彩云,飞上九天。

没想到孩童读《百家姓》的声音,竟然惊动了天上的一位神仙——太上老君。太上老君是道家的始祖,名叫李耳,喜欢游山玩水、修行炼丹,已经多年不问天上事了。他突然听到从人间传来了一股稚嫩的诵经声,不禁被童音和优美的韵律所吸引,仰卧在祥云上微闭双眼附和着读书声轻轻拍打双掌,这是他做神仙后第一次听到从人间传来的大美之音。听了许久,太上老君微微睁开双眼,嘴角挂起一丝笑容,心里道:“原来是你这老家伙想要名垂千古啊!”

在民间传说中,赵匡胤乃是天上的赤脚大仙转世。赤脚大仙在人间没有故事,但在天上的资格并不比太上老君差,不过却是一个未入正统的散仙,这次下凡为百姓造福,平定了天下将会被补录入仙班。他和太上老君曾经有点小过节,这下逮到了机会,太上老君当然要戏弄他一番。

太上老君回到天宫,来到凌霄宝殿时,玉帝正在和众神仙聊天呢。他向玉帝行了礼,又向各位神仙拱拱手后加入聊天的行列。当大家聊的话题快要结束时,太上老君从袖中拿出一本书对大家说:“我这次游玩,在人间得到了一本新的经书给大家看看。”

神仙们相互传阅,有叫好的也有说坏的,喋喋不休的争论开始了。“这是谁写的书,怎么没有我的姓?”“怎么把我的姓排在后面?”“姓赵的有什么资格放在第一位?”“应该把李姓排在第一位,太上老君前辈姓李,李家还在赵家前开创了大唐盛世!”“张姓应该排在第一位啊!”……大家争论时也没有忘了拍玉皇大帝的马屁。

玉皇大帝看了看小册子,认为小小的排名没有什么,但见大家不依不饶,又看到太上老君的怪笑,知道这是太上老君在挑事,想找赤脚大仙的麻烦。他于是微笑地说:“这件事就交给福德去处理吧……”

“福德”就是后土娘娘,民间也尊称大地之母,接到天庭的发话后,立即化身为一个老婆婆进入赵匡胤的梦境,对赵匡胤道:“赵姓独大天庭怒,来我大地太猖狂……”赵匡胤从梦中惊醒后吓出一身冷汗,连夜宣赵普进宫商量梦中之事。赵普仔细地分析了赵匡胤梦境中的情况,说:“此梦应该是最近在民间流传的《百家姓》而引发的,玉皇大帝生气了才让后土娘娘托梦告知的。”

赵匡胤是神仙转世,又是一代开国帝王,经赵普的提醒恍然大悟,口中喃喃自语:“应该是这样,应该是这样!”他心中想的却不敢外言:玉皇大帝叫张百忍,后土娘娘叫张福德,教化万民的道家教主是张道陵,天地人都是张家的!现在盲目地将“赵”姓排在《百家姓》的第一位,真是妄自尊大了,这岂不是犯大忌?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将散落于民间的书收回了,即便就是收回来了也没有用,《百家姓》已经流传于民间。于是,宋太祖赵匡胤立刻下旨昭告天下,尊称玉皇大帝为“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”,并下令在民间大兴殿宇,要家家供奉玉皇大帝,信奉玉皇大帝为统治三界最高的神。他又命人到泰山重新装点碧霞宫,碧霞元君又称泰山奶奶,民间认为就是后土娘娘、大地之母。

传说,天上的神仙们相互不服,都想统治三界,乱哄哄地争吵了几千万年也没有结果。最后福、禄、寿三老仙翁站出来调停,暂时让太上老君代理主持大局,然后在三界寻访贤德之人统领三界。

福、禄、寿三老仙翁在天上、人间、地府寻访多年,终于探访到一个叫张百忍的善人。于是,三老仙翁化身为三个乞丐来到张家,用各种方法对张百忍进行测试、甄别、考察,最终通过众神仙的认可。从此,张百忍由一个普通的凡人摇身一变成了三界之主,登上九重天。太上老君心中自然有点不痛快,碍于身份又不能表露出不满的情绪,无可奈何地向张百忍交出权力,从此关起兜率宫的大门一心炼丹。

这次太上老君本认为能够巧妙地利用《百家姓》一书来离间赤脚大仙和玉皇大帝的关系,让他们相互斗争,自己好渔翁得利,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,不但没有得到利益,还帮了赵匡胤的忙,名正言顺让“赵”姓在人间成了第一大姓,而赤脚大仙在民间也有了故事,从此被一代一代流传。现在,人间万民又都全部朝拜玉皇大帝,还给他增添了许多头衔,更加巩固了玉皇大帝在人间的地位,大大提升在三界的威信。太上老君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说不出,不敢和玉皇大帝较劲,便把怒火全部发泄在赵匡胤及其后代的江山社稷上。

赵匡胤的死因在历史上一直是一个谜。民间传说是他的弟弟赵匡义为了花蕊夫人,秘密地杀害哥哥并夺取哥哥的江山。赵匡胤的死因一直是历史上的悬案,史称“烛影斧声”,这件事极大影响了赵匡胤、赵匡义的声誉。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,这桩悬案估计只有太上老君知道了。

靖康二年,金兵攻破宋朝的首都,掳走了徽、钦二帝,后徽、钦二帝和王公大臣被关在圈中和犬、羊同吃住。“靖康耻,犹未雪,臣子恨,何时灭”的慷慨悲歌,读过岳飞《满江红》的人都会牢记,历史上称为“靖康之耻”。

宋朝虽然在历史上造就了一个经济文化非常繁荣的时代,但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王朝。没想到,这些灾难竟然和一本小小的《百家姓》有扯不清的关系,正所谓:“百家姓中露锋芒,民间从此笑帝王。劝君仔细思端详,人生何苦要逞强。”

(本文作者:叶德华,笔名叶二三,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、淮安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,擅历史题材短小说,作品散见于《中华文学》《淮安文艺》《大运河文学》《淮安日报》等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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